匠心在中国
新华社北京3月10日电(记者 任沁沁)易少勇一年只出三四件作品。即便他的天蜀玉牌已经被市场炒到千万元,求玉者把门槛踏破了,这个“慢节奏”依然雷打不动。
创立了天蜀派阴刻绝技的易少勇,身处中国玉雕界最高端的核心,却以“大隐”的恬淡,成为一朵行业“奇葩”。
从业近40年,从普通学徒到中国玉石雕刻大师,他依然珍视小小方寸之间落下的每一笔、每一刀。“一幅画面需要几笔构成,怎么保持画面的平衡感,书法间架怎么建构,从什么角度落刀,弧度多少……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复思索和推敲。”他说。
“品有三口,唯心至之”,与玉相随的岁月里,易少勇付诸心力,连自己的生活方式,也受到玉牌空灵清逸、韵致淡雅的格调影响,极致返璞归真。
出生1960年代的他,华发早生,身形消瘦,粗茶淡饭,布衣梵音,处世随性,30年的老式自行车是坐骑,20平方米的租屋是居所,眼睛不大,却写满着灵气与智慧。
“千古一绝”的盛名隆誉并未让他故步自封,反而让他不断精进技艺,“对得起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,对得起自己,对得起这个时代。”
以易少勇在玉雕行业的成就,完全可以招揽学徒,成立作坊,流水作业,提高产量,但他拒绝了诱惑。
“专注、坚持、精准、务实,从艺品到人品,一以贯之。”中国玉雕艺术评论家陆华把易少勇的从业态度评价为“工匠精神”。“这种精神让他的作品更显另类和珍贵,追求极致完美,不浮躁,不逐利,只追求内心的平静,不负于这个时代。”
3月5日,当“工匠精神”首次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时,易少勇正在他的工作室里雕琢一件已经创作了近两个月的小品。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,“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,增品格、提品质、创品牌”。
何为“工匠”,即为生存而求精;何为“精神”,即为质量而执着——易少勇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对“工匠精神”的理解。
在五千年华夏文明中,“工匠精神”早已被传颂。《庄子》云“技进乎道”,对所做事情有近乎强迫的专注、坚持,精益求精,极致完美。
“没想到我们手艺人赖以养家糊口的理念,能被国家认可并予以至高无上的褒奖和推广,其精神意义重大。”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徐建新说。
徐建新的微信名,叫“匠人精神”。出生在木匠家庭的他,从小看着爷爷、爸爸和叔叔们在作坊里日夜操劳。
如 今他还记着爷爷教育小辈们的话语:“我们做手艺的,养家糊口靠的就是一技之长,这个‘长’,是你不仅会人家所不会的技能,而且能比人家做得更好,可以靠手艺安身立命。”
“器之道,唯不苟”是徐家家训,也是徐建新对工匠精神的理解。
“创作一件作品,你得精于此;创作好一件作品,你得聚精会神,一丝不苟;创作一件有生命、有艺术张力的作品,你得在前面的基础上加上不苟同、不苟且,这是我对自己的要求。”
正是秉持这样的精神,无数能工巧匠成就了中国历史上诸多伟大发明,如改变世界的四大发明,如长城、故宫这样的建筑奇迹。
然而,拥有“工匠精神”基因的中华民族,在200多年的全球工业化进程中迷失了,进而错过了两次工业革命;而后起之秀德国、日本等却以倔强的“工匠精神”“匠人精神”,走在了当代制造业的前头。
市场经济带来的躁动下,工匠精神也受到了冲击。“在不尊重工匠精神的社会,工匠甚至成为贫困的代名词,是生活在贫困线上的草根、弱势群体,为显贵达人所消费。”易少勇说。
他指出,“人心浮躁,物欲为先”必然阻滞社会的根本进步,由此可能带来人才断层,以及“重量不重质”导致的“供给侧失衡”等后果,严重制约经济发展。
“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席卷全球,人类进入创新密集时代,‘工匠精神’却永不落后,更不会落幕。”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教研部副主任张孝德指出,对于中国而言,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的转型升级过程中,更需要去呼唤、追寻、传承祖先留给我们的“工匠精神”。
他认为,时代应该向工匠们致敬,“他们的轴劲和执拗,源于一种高度的文化自觉、民族自信,以及独立创新能力,难能可贵。”
工匠精神,不是守旧,它诠释的是持守传统而又有超前理念的制造文明,不仅要继承,更要创新:从粗放走向精准,从低端走向品牌,从“赚快钱”走向百年老店。
过去的一段时间,中国一些消费者去海外抢购马桶盖、奶粉、电饭煲等,引起广泛关注。中国侨联副主席朱奕龙指出,时代发展驱动中国制造业者,当以精工制作的意识,精心打磨产品的每个细节、每道工序,在满足实用价值以外,还应体现人们对质量、精致、审美等更高层次的追求。
“要求现代制造企业持守工匠精神,注重确保每件产品的精密与完美,这并不是反规模化、反工业化。”张孝德说,工人将不再是流水线上的单调个体,而是与企业共享价值观的匠人。
当“工匠精神”成为各行各业的自觉追求,业者都以专注、精确、极致地去设计、创新,供给侧改革必然取得更大成就,“中国制造”将更加享誉全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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